“啊——!”
惨叫声撕裂了夜空。噬心兽并未直接撕咬肉体,而是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口,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。肉眼可见的波纹横扫而过,那个首当其冲的老农双眼翻白,像是被抽走了灵魂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。
人群瞬间炸了锅。哭喊声、尖叫声混成一片,绝望的情绪如同沸腾的沥青,浓稠得让人窒息。
这正是噬心兽最喜欢的盛宴。它兴奋地低吼,正准备扑向下一个目标——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。
“看着吧,这就是弱者的下场。”燕赤霄在楚牧元脑海中冷冷解说,“恐惧会让他们自乱阵脚,成为待宰的羔羊。你要赢,就得比它更凶,用你的杀意去压倒它的凶威!”
更凶吗?
楚牧元狂奔的脚步没有停,但他却闭上了眼睛。
在那一瞬间,他切断了视觉,完全敞开了自己的识海。铺天盖地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,试图淹没他的理智。但他没有像燕赤霄教导的那样去掠夺这些负面情绪,而是在这片浑浊的黑色浪潮中,竭力寻找着什么。
不,不仅仅是恐惧。
在这混乱的尖叫声下,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心跳。
那个挡在妻儿身前的男人,双腿虽然在颤抖,但握着粪叉的手指关节发白,一步未退。
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,虽然泪流满面,但将孩子的头死死按在胸口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吃我,别吃我的孩子。
那是一点点微弱却滚烫的金红色光点,在黑色的绝望海洋中沉浮,却始终未曾熄灭。
“借给我……”楚牧元在心中默念。
他没有掠夺,而是发出了一声共鸣的邀请。
下一瞬,异变突生。
空气中那些原本散乱的“守护”念头,仿佛找到了宣泄口,疯狂地向楚牧元涌来。这一刻,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,他是这个村庄所有想活下去的人的意志集合点。
“嗡!”
楚牧元猛地睁开眼,双瞳中金光一闪。他并未挥动那把半废的短剑,而是左手猛地向前一推。
一面半透明的、呈现出淡金色的光盾,凭空在他身前三尺处凝聚成形。这面盾牌表面粗糙,仿佛由无数双手臂交织而成,却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厚重感。
噬心兽的利爪狠狠撞击在光盾之上。
“轰!”
一声闷响。楚牧元感觉像是被奔跑的公牛正面撞中,喉头一甜,鲜血夺口而出。那面由“众志”凝聚的光盾仅仅支撑了一息,便布满了裂纹,随即炸成漫天光点。
但也仅仅是这一息,足够了。
噬心兽没想到这只两脚羊竟能挡住自己的一击,身形在半空中微微一滞,落地时正好踩在了楚牧元预设的一处陷坑边缘。
松软的浮土塌陷,它的一只前爪卡入了布满尖刺的陷阱。
“死!”
楚牧元借着反震之力向后一滚,随即如弹簧般暴起。手中那柄只剩半截的断剑,带着他全部的精气神,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噬心兽眉心那一处鳞片最薄弱的红点——那是它能量核心的所在。
噗嗤。
污浊的黑血喷涌而出,溅了楚牧元一脸。
异兽疯狂挣扎,巨大的尾巴横扫,将楚牧元抽飞出去,重重砸在草垛上。但那致命的一击已经断绝了它的生机。它抽搐了几下,眼中的凶光迅速涣散,最终化为一滩死肉。
……
清晨,第一缕阳光洒在村口的空地上。
劫后余生的村民们围着篝火,那个被救下的母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,颤抖着递给靠在草垛上休息的少年。
楚牧元接过破碗,指尖触碰到粗糙的陶土,感受到那份真实的温度。
就在这时,一直贴身佩戴在胸口的那枚家传玉佩——【道心鉴】,突然微微震颤了一下。一股前所未有的柔和暖流从玉佩中渗出,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。
这股暖意不同于之前的冰冷,它像是在抚慰,又像是在认可。楚牧元惊讶地发现,自己因强行承载众人意念而受损的识海,竟然在这股暖流的滋养下快速愈合,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。
“哼。”
脑海中,燕赤霄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。这沉默比之前的嘲讽更让楚牧元感到压抑。那玉佩的反应,显然出乎了这位魔尊的预料,甚至隐隐触犯了他的某种忌讳。
直到第二天清晨,楚牧元辞别村民,站在村外的岔路口时,燕赤霄才再次开口。
“小子,你赢了面子,但也暴露了底子。”
燕赤霄的语气不再暴躁,反而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冷静,“凡铁承载不了你的念,村民的意念也不可能次次都在。在那只畜生面前你都要靠命去拼,遇到真正的修士,你就是个死人。”
楚牧元沉默。看着手中彻底碎成铁粉的断剑,他无法反驳。
“既然你不想走我的路,那就去证明你的路能活下来。”燕赤霄的神魂波动猛地指向西北方,那是噬心兽都不敢靠近的深山,“往那边走。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,也有能让你这把凡铁重新回炉的熔炉。”
“那是哪里?”楚牧元看着那片阴云密布的山脉,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。
“那是地狱。”燕赤霄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,“也是唯一能找到承载你这种怪胎念力材料的地方——血泪古战场。”
楚牧元握紧了拳头,感受着掌心那道伤疤传来的痛楚。他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恢复生气的村庄,然后毅然转过身,背着行囊,一步步走向了那片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阴影。
